母亲的求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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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母亲的祖籍是在河北,但是她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黑龙江人,出生在黑龙江的一个偏远农村,一个叫蒋家店的地方。

蒋家店周遭多是望不到边的盐碱滩,这大片大片的黑土地上披了一层白花花的盐碱,别说是种庄稼了,连草都很少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家家户户的生活非常艰难。我的母亲就出生在这个民不聊生的地方。

那是1938年冬天的事。其实,在我的母亲出生之前,我姥姥已经有九个孩子相继夭折了,仅保住了一个六岁的儿子。连续遭到儿女夭折的姥姥姥爷,对这个新降生的又瘦又弱的小女孩是否能够活下来完全没有信心,只能是听天由命,他们随便给她起了一个名字“丫头”。让一家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小丫头竟顽强地活了下来。而且很快就表现出了她聪颖的天资。

在蒋家店,我姥爷也算是一个识文断字的“秀才”,并且双手打的一手好算盘,是村里的会计。姥爷很喜欢读书,嗜书如命的他很少问津家务,更不会做农活儿。大约是耳濡目染目的缘故,或者是一种冥冥的力量,母亲对学习、识字,读书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天天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我姥爷的后面学习 ,到了四五岁时居然就能流利的背诵《三字经》《百家姓》,而且用她稚嫩的小手熟练地在算盘上演习加减乘除。这让她爷爷非常吃惊,逢人就说,我这小孙女一定是在出生之前没喝“迷魂汤”啊。姥爷,姥姥则暗下决心,把这个丫头当成儿子一样供她读书。

毕竟是旧时代,我的姥姥还裹着小脚,小脚的姥姥一个人担起了家里的全部重担。春耕秋收,昼夜不息,白天煮饭伺弄家禽,晚间缝衣喂马,从早到晚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就是这样,她也从不让自己的“丫头”插手帮忙。懂事的母亲看到姥姥这样忙,就要过来帮着她做些活儿,姥姥总是说,回屋读书去吧。

母亲到了上学的年龄,才有了正式的名字—丁洪英,因为认识很多字,直接就上小学二年级。

乡下的学校其实就是一间土坯房,只有一名教书先生和一至四年级不等的二十几名学生。早年流行的还是旧式的教育方法,背书,背不好就打手板。但是学习和品德优良的母亲却一次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惩罚。老师夸赞她,这真是一个读书的材料,只可惜是一个丫头呀。

懂事的母亲知道家里是在怎样困难的情况下,供自己出来读书。除了勤奋的学习,她在生活上非常节俭,一支铅笔削到手再也拿不住了才恋恋不舍的丢弃。在当年,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就开始用钢笔练习写字了。母亲回忆说那时候,钢笔水是用钢笔水片泡的,钢笔是用钢笔尖和木头棍儿绑成的,用秃了的钢笔尖舍不得丢掉,磨一磨,再用。

当年乡下的学校没有电,没有灯。天一黑学校就放学了。母亲回到家草草地吃口饭,就拿着书本跑到院子里,“月光做灯,大地做纸”,用小木棍在地上温习功课。

比母亲大六岁的哥哥,特别喜欢这个聪颖的妹妹。母亲回忆到,她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舅舅就已经在书店上班。看到妹妹这么爱学习,爱读书,舅舅就从他微薄的工资里挤出一点儿钱,给母亲买铅笔和本子,并为她订了一份儿童读物《好孩子》。有时舅舅也从单位拿回一些废弃的报纸和破损的书刊给妹妹。这些不但解决了母亲学习用品的缺乏,也更增长了她的课外知识。

从我舅舅带回的书里她才知道了童话家严文井,漫画家华君武等等一些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母亲感慨地说,你舅舅送给我的不是书,是“雪中送炭”。

也许就是这些书籍,母亲的面前打开了一扇扇明亮的窗户,让她看到了一个从未曾看到过的,甚至是不敢想的,崭新的,丰富多彩的大世界。

初小毕业,母亲学到了很多基础知识,视野比同龄孩子开阔,成为学生中的“佼佼者”。

当时新中国刚刚成立,百废待兴,区里成立了高小班,高小班面向全区范围招考,这年母亲十三岁,和母亲一般大的女孩子有的下地干活,有的在家做家务、看弟妹,在那贫困年代,吃饭穿衣这些基本的生活都保证不了,供子女上学就是一种额外的负担,许多农民觉得有没有文化是件无所谓的事,男孩长大种田养家糊口,女孩子长大嫁人,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母亲忐忑不安地站在姥姥面前,问姥姥:娘,考不考?正在干活的姥姥头都没抬,只回了一个字:“考”。

若说我姥也不是等闲女子,自二十多岁嫁入丁家,由目不识丁到能读书,既得益于姥爷爱看书的影响,也与她自已的求知欲望分不开,不管家务多忙,姥姥总能抽出时间和姥爷学认字,当母亲懂事的时候,姥姥已经把“三字经”和“百家姓”倒背如流了,一些唱本(小说)也可以看下来了。读书给了姥姥精神上的慰藉,她怎么能不希望她的女儿继续读下去呢?

母亲满怀信心参加了考试,很快就传来被录取的喜讯。

十三岁的女孩要放飞了。母亲的心是那样的激动不安,村里的女孩子都很羡慕她。可是,也有人家对此嗤之以鼻,女孩子就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读哪门子书呢?真是起幺蛾子。这哪里是正经过日子人家嘛。

可那又怎样?母亲有母亲的梦,姥姥有姥姥的梦,他们的梦和别人无关。 到了开学报到的日子,母亲说,自己真的像一只出笼子的小鸟,充满了兴奋和好奇。

到了班级才发现只有她一个女生,而且她的年龄最小,个头最矮。下课的时候,男同学都在操场打球玩耍,母亲只能默默地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她没有伙伴,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包围着母亲,她开始想家了,想家里的饭菜,想热乎乎的火炕,想姥姥的被窝、想煤油灯下,火炕上,姥爷给她讲古论今的夜……

从学校回家要走十多里的路,其中有二里多路是绝少人迹的羊肠小道,羊肠小道充满了让人莫名的恐惧感,冬天,北风呼号,漫天大雪,走在这样的小路上不知道会不会有野狼蹿出来。夏季,是密不透风的青纱帐和茂密的芦苇荡,十三岁的母亲背着书包瑟瑟发抖地在小路上跑着,直到远远看见姥姥在村口等她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母亲说,那种不安和惧怕至今难以忘怀,直到晚年,那个情景还时常地在梦中出现。

母亲的学习成绩在班级里一直名列前茅,而且开学不久老师就发现这个平时沉默不语,性格内向的女孩子在读课文时声情并茂,很有感染力,也看出有一定的阅读功底。于是,老师就让她担任班级的读报员。读报,不仅让母亲的求知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锻炼了她的语言表达能力。

母亲是第一批加入了少年先锋队,并提名为少先队的大队长。当母亲带上红领巾,佩戴着大队长标志的三道杠站在队伍的前面,面对少先队队旗庄严宣誓的时候,自豪和骄傲的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

15岁的时候,母亲以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高小毕业。

中学在距家百里之遥的县城,继续读书就意味着远离家乡和父母,考还是不考?这让母亲非常纠结。她想继续深造,但是,觉得家里能够供自己高小毕业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可她又不甘心,回到家中,她又一次忐忑不安地来到姥姥面前,姥姥还是一个字:“考”。

考试那天,校长亲自带着本校的十几名学生去了考场,结果,只有母亲和另外两个男生被录取了。

母亲是解放后蒋家店第一个考上中学的女生。村里人终于对这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另眼相看了,谁也没想到,老丁家的女儿居然考上了中学,去县城里读书了。这几乎是蒋家店自有记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儿,奇事儿,喜事儿。

母亲知道自己离开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没想到要和父母分开好几个月才能见到一面,她的神情不免有些黯然。倒是姥姥忙乎上了,张罗给她准备上学用的东西,拆洗了被子,连夜缝了一条鸡毛褥子,在枕头里层放了几件备用的物品,并用旧布给母亲做了一套衣服。 为了筹集母亲的学费,姥姥和姥爷一狠心卖掉了家里唯一的那匹老马。当老马被牵走时,母亲看到姥姥落泪了,这匹和全家人一起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的老马,走的时候也是不愿意走啊,眼睛里蒙上了一层不舍的泪水。

母亲说,你姥姥姥爷若不是为我读书,断断是不能卖了它的。

看到姥姥难受的样子,母亲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要给爹娘争一口气。

去学校报到的那天,姥姥准备了足够两天吃的粮食,娘俩带上行李,徒步走了六十里的路,再搭上过路的马车。 马车上,姥姥把她的丫头紧紧地搂在怀里,母亲也紧紧拽着姥姥的衣襟。她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但她是坚定的,她认为自己有信心面对。 在乡间那条泥泞不平的土道上,一路风尘,一路颠簸,走了两天两夜才到县城。

下了马车,拿着包袱皮的母亲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那个灰姑娘”,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县城里的砖瓦房,大道上不时驶过的汽车,电影院、百货商店、新华书店……母亲目不暇接,县城的孩子们衣服是那么整洁,说话是那么响亮,这一切似乎有些眩晕。

母女俩相扶着去学校报到。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热情地接待了她们,不仅帮这位腼腆的女孩子铺好了行李,还专门替她们打好了饭菜。可是,姥姥却执意要回去了,母亲眼泪汪汪地望着姥姥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感觉自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那么地无助和失落。

母亲知道和姥姥这一别,家就更遥远了,再没有“羊肠小道”任她往返奔跑。从县城到家的路不仅仅是遥遥百里,而且都是些泥土路。母亲回忆说,一次因阴雨连绵,桥梁被冲断了,马车过不了,她只好骑姥姥借来的马回学校上学。那可是她第一次骑马,她坐在马背上吓得浑身直打哆嗦。班级里有个担任生活委员的大姐姐,她看到母亲孤单无助,就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同去上课、吃饭,甚至晚上和母亲睡在一个被窝里,让母亲度过了那些难熬的夜晚。

母亲说,刚上学的时候,学校检查个人卫生。负责检查她的女生在母亲的衬衣领子上发现了一个虱子,她没有说什么,母亲却觉得无地自容。这是多么难堪的事啊。自尊心很强的母亲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一度动了退学的念头。然而,一篇作文改变了母亲在同学们的印象。

记得那是一个刮着昏天暗地狂风的阴天,正式上课前,老师告诉同学们,一个友好国家的领导人去世了,要求大家写一篇悼念文章。第二次上语文课,老师首先给同学们念了一篇范文,老师并没有说这篇作文的作者名字。当老师念过之后,母亲才猛然醒过神儿来,这篇作文不正是我写的吗?!晚上回到女生宿舍,一位初三同学告诉她,语文老师在她们的课上也念了这篇作文。母亲的这篇作文,老师只批了一个字“好“。

打那以后,母亲的作文几乎篇篇都是范文。母亲又找回了自己的自信。后来,母亲因为品学兼优加入了共青团,并当选为学生会副主席。五一劳动节,全县党政机关、学校在县里最大的广场搞纪念活动。校领导让母亲代表全校师生发言,这时的母亲已经不是那个见了人怯生生的黄毛丫头了,她站在麦克风前自信、沉着,抑扬顿挫地念着稿子,搏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消息传回村里,姥姥,姥爷听说自家的闺女竟然和县长同坐在主席台上,而且还发言了,感到脸上特别的有光。

1954年6月,17岁的母亲中学毕业了。她又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听从老师的建议,考高中,然后准备考大学。按母亲平时的学习成绩这是大有胜算的。二是回农村参加工作,然后结婚生子。

可是母亲是多么地渴望继续学习啊。

她第三次忐忑不安地站在了姥姥的面前。姥姥看着欲说还休的母亲,落泪了,姥姥也希望她这心爱的小女儿能继续读书,女儿上大学也是她的梦想啊,可是为了供她读书已经家徒四壁了。我的舅舅又结婚了,还有三个孩子,微薄的收入仅够他们一家勉强糊口……

这一次姥姥张了张口,终究没说出那个“考”字来(这事成了姥姥日后永远的痛),懂事的母亲拉着姥姥的手只是默默地流泪。

就在这时,上天却派来了一位“天使”,哈尔滨商业学校(黑龙江商学院前身)的老师来到了县中学招收新学员。这所学校是1952年新中国创办的第一所商科院校,招生老师手拿着学校新落成的教学大楼的照片,向他们讲述了学校从事的专业和师资力量,从食宿环境到福利待遇等各方面优势,说学校的办学宗旨是三年内为国家培养出商业方面的“中等小专家”,毕业后国家负责分配到国有企业成为国家正式干部。

在母亲看来,最关键的是,学校不但减免各种学杂费,而且每人每月还可享受16元钱的助学金。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母亲毫不犹豫地报考了。

1954年夏季的一天,对老丁家来说是个喜庆的日子,那天中午,骑着自行车的邮差老远就喊着母亲的名字,气喘吁吁地骑到了家门口,连汗都来不及擦,对姥姥、姥爷说,你家女儿考上省城的学校了。母亲飞快地跑了出来,撕开信封,一页纸飘了出来,真是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母亲的名字:你已被哈尔滨商业学校贸易计划专业录取,学校的地址:哈尔滨市顾乡区通达街34号,请于8月初到校报到。

母亲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新中国成立后,母亲是全屯子第一个到省府去读书的人。这已经不仅仅是丁家的喜事了,而是全屯子的光荣。听到喜讯后,到家里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热闹极了。

开学的日子快到了。姥姥和母亲突然有些犯愁,去省城上学需要坐马车、汽车、火车三种交通工具方可到达,母亲没坐过汽车,没见过火车,要带上所有的衣物被褥,谈何容易?母亲急得直想哭,姥姥姥爷也直犯愁,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一家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县中学来了通知,校方决定对被省城录取的毕业生,入学有困难者,可以先到县里集中,然后统一出发送去省城。

1954年8月初,母亲终于来到了有“东方小巴黎”之称的哈尔滨,第一次零距离地欣赏到这座美丽、洋气的大都市。一枚白底红字“哈尔滨商业学校”校徵佩带在母亲的胸前,她高高地昂起头,仰望着银灰色的教学大楼(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楼房),仰望着蓝天白云,她的心不止是兴奋,更是充满了激动,是啊,从此她将告别那片贫瘠的故土,走向新的生活了。

母亲所在的班级共四十几名学生,其中女生九名。同学们来自四面八方,有黑龙江所属各市县的,有哈尔滨市内的,有外省的,还有来自新加坡、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以及朝鲜等国的华侨学生。这是一个充满着青春朝气的大家庭,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家庭背景,说着不同的方言,有着不同的兴趣和爱好,不同的生活习惯,穿着各自特色的衣裳,他们相互了解,相互切磋,相互学习,华侨同学竭力板正南腔北调的口气,农村的孩子很快就改正了“嗯呐嗯呐”的口语,他们都发现哈尔滨话最悦耳动听。

母亲很快就融入到这个新的集体生活中,吃惯了粗茶淡饭的她没想到每个周末不仅可以吃上细粮,还能吃上一次肉菜,这让她食欲大增,不仅体重增加了,个头也长高了。母亲的青春就在这美丽的校园里悄然绽放。当时学习内容有贸易计划学、商品经济学、现代政治经济学、会计,还有三角函数、微积分等等,许多课程没有教材,只靠老师在课堂上讲授,这些课程就像一座座小山摆着母亲面前,等着她攻克,母亲从来就没被学习击倒过,她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整理笔记,毕业时除了会计得了3分,其余全是5分,差一点取得“满堂红”。

1956年9月,母亲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这次她没再征求姥姥的意见,她决定放弃考大学,她不能再给爹娘增加负担了,按照她的志愿,学校将她分配到省里的医药系统,从此,她从一名学生而变为国家的工作人员,一个人求学的历史到此翻过一页。

是啊,在这条求学路上,母亲吃了很多苦,克服了许多障碍的,其中有生活习惯的改变、心理上的胆怯、学习上的艰难、环境的适应……这一切她都挺过来了。

回顾往昔,在那个穷山僻壤由十二个村子组成的乡下,母亲创造了三个第一和三个唯一:一是解放后第一批上高小班的唯一的一个女生;二是,第一批去县城读中学的唯一的一个女生;三是,全屯子第一个到省城哈尔滨读书的唯一的一个女生。

母亲的求学之路像是一部励志的传奇故事,从羊肠小道到阳光大道,从贫瘠的盐碱地到繁华的大都市,从胆怯的黄毛丫头到新中国朝气蓬勃的青年学生,从一无所知的乡下姑娘到国家工作人员,她有过胆怯、自卑和畏惧,但坚强而好学的母亲挺了过来,读书改变了母亲的命运,使她从一个来自乡下的丑小鸭变成了一只矫健的白天鹅。

后来,母亲考取了经济师的职称,成了家,入了党,相继生下了我们姊妹三人。

八十年代,我们姊妹三人先后考上了大学,圆了我姥姥姥爷和母亲的大学梦。每当我们回到家里,儿女绕膝的母亲总是特别开心,她愿意听我们讲学习上的进步,愿意看到我们开心幸福的生活,她经常含着眼泪说,好啊,高兴……

本文发表在【天津文学】2020年04期

于秋月

哈尔滨市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哈尔滨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哈尔滨市党史研究会会员。QQ:1091677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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