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个春天前的事,忘记了也就忘记了

20年的时光很久远吗?是否会失落很多记忆?年轻时我觉得20年是很久很久的时光,等到真的回首时,却发现如果没有那些照片,很多我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东西早已被埋藏在记忆深处,忘记的也就忘记了,一切都会了无痕迹。

【图:2000年6月,人们在即将拆除的老少年宫门前合影留念】

如果不是老照片,有多少人还能想起少年宫曾经的样子,想起这间圆弧形的大教室,想起在教室里上课或者等待孩子下课的时光?那时少年宫还有各种有趣的兴趣班,比如航模,如今只要不能作为升学加成的内容都已经被抛弃,不是没有老师教,而是少有家长会给孩子报这样的班。

【图:中央大街上即将拆除的老建筑】

这座楼位于中央大街西三道街路口的黄金位置,有着漂亮的圆弧形阳台,和充满艺术气息的窗棂立柱。如今这里是一座高层建筑,楼下是一家半死不活的商场,外貌则是所有来到中央大街的游客都不会拍照留影的那种。如果不是有甜品站可以买冰激凌解暑,这里都少有人驻足。在这条繁华的街上,这座曾经的优雅老建筑已经被遗忘。

【图:中央大街上被拆除一半的老建筑】

这建筑如今在何处,当年曾经有过怎样的故事?我也忘记了。

【图:2000年四月,已经腾空,即将拆除的老市政府大楼】

老市政府大楼位于石头道街,兆麟街,尚志大街之间,是老八杂市之外最显眼的一座建筑,历史上是和索菲亚教堂一样醒目的一片建筑。

【图:历史照片,石头道街的同发隆五洲货店,北市场宴宾楼饭店,远处的第二齿科学校】

这三座楼作为哈尔滨市政府大楼使用多年,在那个春夜的爆破声中化作了漫天的烟尘和一地瓦砾,

【图:2000年4月,兆麟街,即将拆除的李兆麟将军遇难地街区。】

这座楼和前面的市政府大楼同属一个街区,是当时改造工程的一部分。属于市政府后身的“棚户区”,大多由二到四层的洋房组成,曾经是哈尔滨早期的白领生活区,有很多楼楼体上还保存着外文的标志和牌匾的残迹,当年可能是楼下商业,楼上居住的模式,具体资料已经很少,且不好考证了。

【图:2000年6月,“棚户区”拆除后,诺大的街区只剩下拆掉一截暂停的李兆麟将军遇难地建筑】

这里在将军遇难那年的地址是“水道街9号”,1946年3月,就在这座楼的二楼,李兆麟将军被特务杀害。水道街被改名为兆麟街,半个多世纪之后的6月曾经的水道街9号大楼从这座城市消失,如今恐怕已经没几个人记得起这座楼曾经的样子。

【图:2000年6月,拆除完成的街区正在运输残土】

所有建筑清除之后这里被修建为哈尔滨市中心广场,市民习惯称之为市政府广场。2008年哈尔滨麦凯乐在这里开业,2011年,在商场大楼里水道街9号的大致位置修建了李兆麟将军纪念馆。有些东西似乎回到了原点,又好像再也不同。在商场里闲逛的人多半也不会想到这里曾经的样貌和故事,更多的东西被忘记,但是忘记了也就忘记了。

【图:东大直街,拆除中的原波兰中学旧址】

【图:2000年5月,索菲亚教堂北侧的建筑群】

历史的样貌总是在变化,感谢摄影术的发明,能让人们更加直观的看到从前的历史,而不是竹简帛书上的寥寥数字。

【图:2000年6月,省政府转盘道被拆除,以期缓解环岛带来的交通拥堵】

受苏俄交通设计的影响,哈尔滨曾经有不少转盘道,历史遗留到现在的还有博物馆和文昌街,但是转盘道这种结构如果不够大,车辆一多就很容易造成堵车,所以市区内的转盘道已经基本改造掉了。

【图:2000年5月,位于经纬街的四化大墙开始拆除】

小时候总是憧憬着2000年实现四个现代化,可能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在经纬街有这样一道“四化大墙”,2000年到了,这条长达几百米的大墙也退出了历史,到如今,四化已经实现20年了,你知道或记得四化是哪四化吗?

【图:经纬街北端,刚刚搬走的工厂形成了一片新的空地】

照片里老人身后那道矮墙是经历了98年洪水检验的防洪墙,因为“不好看”已经没了,但是还好,墙外铁路材料厂留下来的那块空地还有一小部分成了如今叫做人民广场的地方,地铁过江隧道就从这里的地下开始。

【图:搬迁后的铁路材料厂留下的空地里市民在踢足球】

这里一度是城区最大的一片空地,但是后来没能像市民期待的那样成为江畔公园,而是在空置几年后成了哈尔滨最豪华的观江社区,占据着哈尔滨房价的顶峰位置。一排几乎一样的四十层高楼如同麻将牌一般临江而立,成为这个城市的新天际线。

【图:2000年5月,防洪纪念塔下松花江上舢板如过江之鲫】

这是当年哈尔滨人在松花江上最流行的休闲活动,随着时间被遗忘的不仅有城市的一部分,还有城市的生活方式。不知道从那一年松花江上的舢板悄悄消失,甚至所有公园人工湖的手划船也都替换成了脚蹬船,想在哈尔滨划船只剩下健身中心的划船机。

【图:2000年4月,松花江上跑冰排】

随着大顶子山航电枢纽建成,松花江水位大多数时间被稳定在115米左右,从此松花江再没有了武开江冰排顺流而下互相撞击的壮观场景,也没有了枯水期的江心大沙滩。不过2000年的枯水期实在是太枯水了一些,以至于很多人认为如此严重的干旱夏天时会有严重的洪灾。

【图:2000年6月,游人的舢板从索道下枯水期疏浚江滩的挖掘机旁通过】

【图:2000年6月,松花江中心巨大的沙滩,想要坐轮渡先要走过半个松花江才行】

【图:2000年6月,干涸的松花江上,两个月前搭建的浮桥已经失去了作用】

【图:几位市民在沙滩的尽头享受江水的乐趣】

随着人口增长,水位上升,老哈尔滨传统的野餐方式越来越少见,在沙滩或树林里铺一块布,啤酒、香肠、面包、格瓦斯可能还有手风琴的野餐已经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浓烟滚滚的烧烤,一地的垃圾以及操着奇怪口音的“哈尔滨人”站在松花江畔疯狂喊麦。

【图:防洪纪念塔下测血型命运的“医生”】

现在恐怕无法想象在这样的地点可以摆起一个这样的地摊,就算是再地摊经济大发展恐怕也不行,但那个年代不算太稀罕。许多曾经习以为常的生活场景在我们不经意间就消失不见,被人们逐渐淡忘,直到翻看老照片,才会惊讶的发现:“这里还曾经这样”。

【图:父亲节前夕,中央大街上流浪汉在吃别人剩下的盒饭】

【图:中央大街的耍猴人】

【图:中央大街上卖拂尘的老人】

【图:松花江畔外地来哈尔滨巡演的大帐篷”民间艺术团”】

【图:透笼街商业区附近的公用电话经常需要排队】

这二十年前可以说是社会和科技剧烈变化的二十年,尤其是通讯和信息方面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00后已经不知道信件和邮票为何物,靠书本和报纸电视来学习和获得信息的人越来越少,然而与此同时,人们之间的距离却似乎并未因此而靠近,知识和信息也更像是沙里淘金,在浩如烟海的碎末中找到自己真正需要的绝非易事。

【图:松花江畔读书学习是彼时常见的景象】

现在写这篇文章的我就在松花江畔,不过手里的是电脑,连接着高速的无线网络,在江风鸟鸣中敲键盘,和当初在江畔读书的我是否有相似之处?

【图:一家专营计算机书籍的书店里,人们正在阅读和寻找】

如今书店早已没落,那些被热缩膜严密包裹的书籍在货架上不再有人翻阅,书的数量比20年前不知道多了多少,更加精美,更加丰富,但是找一本好书却越来越难。“老大,时代不同了!”有些过去的方式,忘了就忘了吧。

【图:重磅新闻推出】

那个年代报纸是信息的重要来源,报摊上会有醒目的要闻“推送”,但没有标题党也见不到“震惊了”。如此推送已经是表述的极限,现在自媒体的那种标题这样招揽读者是有被砸报摊风险的。如今的新媒体时代,似乎连朴实的标题和客观的表述也被遗忘了。

顺便说一句,几年后著名的交法76条实施,即使行人全责也需要机动车赔偿,由此诞生了一个古老而又崭新的行当——碰瓷。

【图:2000年6月,花车巡游经过大直街】

城市越来越拥挤,生活节奏越来越快,那一年空城而出的花车巡游恐怕就是绝唱,而这种文化生活方式如同更早正月十五在大街上扭秧歌一样,也会逐渐被人们淡忘。

【图:巡游队伍经过中央大街】

这张照片一个小友看了之后异常惊讶:这样的穿着居然可以公开上街!我告诉他,那年我们很自信且包容,相信未来会更好,可以接受任何新鲜事物,可以尝试任何改变。《泰坦尼克号》电影里的片段没有被删除;街头广告上可以有内衣或泳装;比基尼在电视报纸上不用打码;报纸电视经常会见到批评的声音;综艺节目更不用去把“处处吻”的歌词改成“处处问”。

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古人就说过时间会改变一切,时间也会让无数记忆消失在历史长河。连刻在石头上的记忆都无法不朽,“有记忆”的互联网又能保证多久不失忆?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当年163和169上网的区别?

20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是有些记忆和历史,忘了也就忘了。

笑熊

一个爱玩的原照相师傅。公众号“笑熊杂货铺”,ID:bear8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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