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一年“文”开江

有人说,松花江老了。它跑不动了,已经没有了气冲霄汉的霸道,没有了风卷残云般排山倒海的气势,就在这咋暖春寒的时节,它,静静地抖落了一身寒冰,慢慢地流淌着。

有人说,松花江累了。咆哮在泛滥的洪水中用尽,厮杀留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而今,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大地上游动。

午后的时候,我就坐在江北的大堤上,面向松花江默默地守望,目睹着“文”开的松花江。

天灰蒙蒙的,大风在江面上像是在奔跑巡视,两岸的树木在行着注目礼,也许,只有在它们心里,松花江还是一名壮士。

我的身后,是太阳岛,和松花江唇齿相依的太阳岛好像也受了感染,显得凄凉、寂寥。

坐了片刻,起身,走下台阶,把自己淹没在太阳岛的烟霭迷蒙中。

如果说松花江是滋润我成长的母亲河,太阳岛就是陪伴我岁月的诗。

喝着松花江水长大,我和太阳岛邂逅在青春的日子里,从此,它在我心中留下了属于我的沧桑纵横、暮鼓晨钟,肃穆悠长、起伏韵律。

我心中那个如雪纯洁、如秋妩媚、如夏浪漫的太阳岛,在这个春日里,怎么像是垂暮的老人,打不起来精神?

暗色的钢琴上蒙着一层灰烬,只有凳子被游人的衣服蹭得发亮。

我沿着临江街前行,左侧的俄罗斯小镇悄无声息,行人寥寥无几,右侧间或有几栋俄罗斯的老建筑,黑色的标牌说明是保护建筑,上世纪40年代之前的别墅。

老别墅门窗摇摇欲坠,墙板上斑驳流离,生锈的锁头表明许久没人来过了,趴在窗子往里看,一堆堆垃圾凌乱地丢在地上。这样的房子在岛上有好几处,沉埋网封地零散分布着,风烛残年般残喘着。

我像个失神的孩子,漫无目的地在岛上游走着。

大多的楼房都是紧闭着的,悄无声息。

在岛的西侧有个《哈尔滨城史文物馆》。面对着楼门,诗人、剧作家乌.白辛的铜像目视远方,深沉静穆,旁边的说明写道:“这是一所省内唯一全面汇集哈尔滨百年历史文化与记忆的时空站……”不等看完,我急忙转身去扣大门,又失望地发现,门,紧紧地锁着,任我怎样敲打,沉默地回应。

和它一样沉寂的还有各种油画、摄影、雕塑园所基地。

无奈离去,又来到了我每次到岛上必定要坐一会儿的地方–原哈尔滨工人疗养院俱乐部的门前。我23岁大学毕业就在这里工作,直到41岁岛上改建才离开,我的心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它,每一年都要来无数次,默默地看看,陪它一会儿。

一切如旧,可是抬头间发现,俱乐部上方“俄罗斯大剧院”的牌子换成了“巴蒂斯电影院”,门上贴着一张告示,说明正在装修,不能开放,敬请谅解之类的话语。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路边那块大大的贴着浓妆燕舞的俄罗斯舞蹈和西餐的广告牌被撕下去了。

这一次,我还注意到,俱乐部两侧建院时修建的纯木制俄式凉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拆除了。心一沉,听老人说,那两座亭子全部都是木楔进去搭制而成,没用一颗钉子,曾为我避风挡雨,让我休闲歇息的凉亭,你碍着谁的眼了?

是不是“文”开江让我的心思压抑?是不是因为绿色还在春的携程中?我悲哀地和岛上的消沉融合。

无意中发现有个书斋,竟然是《暴风骤雨》作者周立波的写作之地,这让我喜出望外,失落的心有一丝安慰,急忙拿出手机照了下来。

其实,岛上也不是没有人烟,萧条的。

就在我趴在俄罗斯小镇的栅栏上,举手拍照时,两个浓妆艳抹的俄罗斯马达姆从里面的木屋里走了出来,还冲我嫣然一笑,远方隐隐约约有音乐传来,估计是有演出。

还有,偶尔有大客车拉来游客,岛上新开了两家温泉酒店,洗浴配合俄罗斯表演、西餐。

岛上,似乎不只是俄罗斯风情了,各种俄罗斯名字充斥在眼前,“莫斯科大剧院”、“娜妃花园酒店”、“巴蒂斯电影院”、“俄罗斯风情小镇”、“兰巴赫啤酒广场”、“冰岛酒店俄式西餐厅”、“俄罗斯画家村”、“俄罗斯艺术馆”……

怎么了,我的太阳岛?恍然间,我仿佛被俄罗斯文化浓浓的包围了。

天黑了,回望岛上,“省康复医院”几个字的霓虹灯耀眼地矗立着。

这,就是五星级的旅游区吗?异域风情+破旧的历史建筑+空闲的文化基地+空着的宾馆客房,我扪心自问。

想起头几天拜访过一位收藏家老者,他气愤地告诉我,哈尔滨的地标是什么?应该是防洪纪念塔、哈尔滨大剧院和太阳岛,可是,有的旅行社为了吸引游客的眼球,竟然私自把“索菲亚教堂”当做招牌印在首页,这简直是哈尔滨的耻辱。

可是,若是把太阳岛当做地标,此时的太阳岛能代表哈尔滨吗?

我想念小时候的太阳岛,大地原野芬芳,空气清新如洗。举一把洋伞就可以在烈日下舞蹈,铺一块塑料布就可以在大树下饮酒打牌,穿上游泳衣就可以跳到松花江里畅游,拿一台录音机就可以在邓丽君的歌声中翩翩起舞。

我想念在岛上工作的日子,一批批劳模和疗养员来到我们这里休养,他们的到来给太阳岛带来了生机勃勃,我们一起种地、一起打拳、一起看电影、一起在树下聊天。那个时候的太阳岛,每个季节都绽放着美丽的景色,让人目不暇接。

我希望它更美好,就如我恋恋不舍告别它时的心情,我宁愿相信,太阳岛也在久蛰思启。

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想到了厦门的鼓浪屿。也曾经是个渺无人烟的绿洲,也几乎是同时的年代,日、美、德等国蜂拥而至,设立大使馆、建别墅。现在的鼓浪屿,老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古建筑保护的非常好,一座座别墅和老宅掩映在梧桐树和芭蕉树下,古老印记街石板路衬托着沧桑的女儿墙,世界各地的名小吃应有尽有,书店、博物馆、音乐厅、咖啡厅、旅馆、路边的海鲜坊、珠宝店鳞次栉比,太多的游玩、浏览的地方。

鼓浪屿上从来都是人声鼎沸,一艘艘游轮满载着游客在鼓浪屿和厦门间来来往往不停。一走下船就会不断地有人问你,需要导游吗?这些人有的是真正的导游,有的是当地的居民,若是你跟定一个走下去,他(她)就会如数家珍地给你讲岛上的历史、传说、故事,一路下来会让你收获满满。

鼓浪屿有故事,鼓浪屿的故事来自于多年的保护和挖掘,来自于沉淀下来的文化。

而眼前冷清的太阳岛,几座孤零零的俄式别墅破旧不堪地在风中强打着精神,俄罗斯小镇里有许多当年的民居,但要购票进去,也没有导游讲解。这里的春天萧条中透着无奈。

我期望那些历史文物会说话,告诉我们既往的故事;我希望文化交流会风起云涌般热火朝天;我希望中俄民间的文化交融激起浪花;我希望来到岛上的每个人都会留下美好的印象;我更希望,太阳岛就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山水画,让人流连忘返。

祖国的春天已经来了,亘古不变的松花江,我们的母亲河,即便是老了、累了,它还是像母亲一样,守候着我们,总有一天,松花江水会重振雄风,给我们一个畅快淋漓的“武”开江。

而我的太阳岛,会不负众望,留住精彩的历史昨天,把握机遇难得的今天,挑战未来美好的明天,成为哈尔滨最瞩目的一块“地标”。

 

于秋月

哈尔滨市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哈尔滨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哈尔滨市党史研究会会员。QQ:1091677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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